诸葛亮为何打不过司马懿？——蜀汉的政制危机与灭亡

 

　　蜀汉的灭亡令许多人遗憾，其灭亡原因有许多，而其政制危机构成了一个重要的方面。

 

　　自蜀汉的创立者刘备去世之后，诸葛亮掌握了蜀汉的实权，诸葛亮掌权的时间甚至远长于刘备。在诸葛亮的知识结构中，法家为主，兵家次之。这不禁令人想起了商鞅，商鞅的知识结构同样是法家为主，兵家次之。法家和兵家可以说构成了乱世中最为实用的治国知识，正如现代社会的经济学和法学。诸葛亮与商鞅一样，都严格执法，都触动了士族的利益。

 

　　诸葛亮所处的蜀汉与商鞅所处的秦国同属偏狭之地，易守难攻。尽管诸葛亮与商鞅有许多相同之处，但结果却是商鞅振兴了秦国，秦国最终完成了统一天下，而蜀汉却走向了灭亡。这里，诸葛亮个人的情怀与所处的环境造成了蜀汉的政制困境。

 

　　其实诸葛亮与商鞅一样都是用人治推行法制的典型。他们都没有建立起让法治得以独立运转的机构，比如议会制度、分权制衡制度等。他们的法制理想必须依赖于信奉法制的强权人物来推行。然而与诸葛亮的人亡政息相比，商鞅死后，秦国依然推行商鞅的法制理念，这是法家保障秦国强大的关键。也就是说，秦国始终存在着强权人物推行法家，而蜀汉在诸葛亮死后则没有这样的强权人物。当然这不能仅仅归结于人才的多寡，三国时期并不缺乏人才，二者的权力结构的差异才是关键。

 

　　在秦国，君主始终掌握着绝对的权威，即使在商鞅在世之时，商鞅的权威也是附属于秦国国君的。亦即秦国是一元权力的结构，这与法家的理念是一致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瓦解士族之后保持中央的强大权力（实际上到了三国后期，连孙权、曹丕都不敢轻易动摇士族）。而蜀汉则不同，在刘备去世后，“政由葛氏，祭则寡人”。也就是说，蜀汉的军政大事全由诸葛亮负责，刘禅只负责祭祀。这种制度其实很现代，刘禅的角色类似于立宪后的英国国王，主要是国家象征，实权由首相诸葛亮掌握，这是一种二元权力结构。其实这种二元权力结构如果能够一直顺畅地运转下去，也不错，但这是不可能的。

 

　　在现代社会，首相的产生依赖于民主制度，首相有一定任期，一个国家的制度不会因为首相任期届满而终止，一个国家也不会因为某个首相的死去而衰落，还会一直运转下去。但蜀汉没有这种现代制度，那就还得回到依赖强权人物推行法家的道路上，才能在诸葛亮死后使蜀汉继续强大。但是由于多年的远离朝政以及个人性格原因，刘禅不可能成为这样的强权人物，那就必须靠第二个强权丞相。这样的强权丞相需要诸葛亮的培养，但诸葛亮专权却不弄权，他没有像曹操和司马懿一样培植自己家族的势力。

 

　　要知道，在人治社会中，血缘关系是最可靠的。但诸葛亮真可谓忠心耿耿，公心无私，他虽然大权独揽，却始终把自己放在“臣”的位置上，并无僭越之心。这是诸葛亮的个人情怀决定的。诸葛亮也曾着意培养接班人，但是一个没有弄权之心的丞相根据才能培养的接班人其强权度必定要弱于诸葛亮。事实上，诸葛亮的地位及意愿都无法像君主一样树立名正言顺的强权接班人，这导致了诸葛亮死后蜀汉实际上的权力真空，甚至发生了大臣之间的倾轧，丞相职位后来也被废除，诸葛亮所奠定的政制框架从内部瓦解。

 

　　当然，诸葛亮就个人而言是非常成功的。他是一个有政治理想的人。三国时代的人物很多，但枭雄居多，有政治理想者不多，能够把自己的政治理想付诸实践的就更罕见了。他掌权蜀汉十余年，得以充分实践自己的政治理念。他作为权臣能够善终，死后家人得到优待，身后有无数粉丝，中国历史上的权臣能有这样的结局实属罕见。诸葛亮与刘备父子的相遇是彼此的幸运。其中自然也有猜忌，但是相比曹氏祖孙三代对待司马懿，那诸葛亮简直就是活在蜜罐中。但是诸葛亮与刘备父子的相遇也注定了他们无法实现一统天下的愿望。